2024年10月17日
前言
重阳节的后一天,在宿舍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被电话的铃声吵醒,翻开手机一看是我妈打来了,我爬下床出门接了电话,电话那头说奶奶今天早上走了,让我下周回家一趟去参加葬礼。
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,但是人这种生物对离别是无法抗拒的,一股悲伤涌了上来,我就这样在走廊的窗边看着远方。
奶奶属实不算是一位幸运的人,年轻的时候中国还没发展,享受不到好日子,中年的时候爷爷又早夭,晚年的时候又得了癌症。
我不太会温州话,和她交流不多,很多时候只能过去随便唠两句陪陪她;我也没钱,并没有在缓解她的病痛上出力多少。
值得庆幸的是,我觉得我已经做到了在我能力范围之内,该做的那些事了,并没有那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懊悔。只不过有些许遗憾,些许愤懑,些许悲哀,在离我毕业还有一年这个刁钻的日子里,让奶奶先走了。明明之后我还能做的事情,还有多的多的多。老天无情地夺走了我的机会,和奶奶的生命。
在最后的一段时间,完成了我应尽的孝道之后,我决定还是写文记录一下,以铭记这位平凡又伟大的人儿目前在我脑海中最清晰的印象。
回忆
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我不会说温州话。
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不清了,印象中似乎记事起奶奶就在我们村的老人院呆着,那间屋子是一个长条的三间,小小的,不过也算比较适合老年人住了。
奶奶只会说温州话,温州话的难学本文就不赘述了,反正我感觉,我的词汇量就三四成的水平。日常和奶奶聊天,就只能聊些最基本的,比如说吃饭吃了些什么,学校过得怎么样之类的。就算是这样也很困难,菜名之类的生僻词我是一句听不懂。
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,妈妈出去做生意,叫奶奶过来照顾我。奶奶做的很多菜我都不喜欢吃,我们这边的饮食很清淡,但是我不知道为啥,生的是一个重口味。不过奶奶捣鼓了一阵子,就推出了当时我非常非常喜欢吃的蛋炒饭。我记得萝卜丁相当细,说明刀工很好,味道是比较重的,当初不了解是什么味道,后来我感觉是加了比较多的味精的感觉。反正当时我一天是要吃两顿,确实十分好吃。
后来妈妈做生意失败了,回家开了家理发店,奶奶也不用照顾我,就回到养老院那间屋子去了。
之后就是逢年过节去看望一下,带点水果橘子啊乱七八糟的。最大的困难还是语言不通,我了解奶奶的太少了,首先不知道喜欢吃什么,水果之类的太硬肯定是不行的,鸡鸭鱼妈妈说不要带。问奶奶,奶奶就说不要带东西过来,她心里就只想不要劳烦年轻人。
去拜访一下的活动,也就是坐着聊聊天,说说自己如何顺利,让您老不用担心。现在想想应该多聊些有趣的事情,一些新闻或者一些见闻。不过估计现在的我也聊不出来,温州话水平还是太次了。
后来工作忙了,可能一年就去拜访三四天,毕竟交流的障碍摆在那里,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。
每次过去的时候,奶奶有时候可能在和其他老人打打牌,或者就在自己的家里坐着,反正看见我就挺开心,虽然我可能就是去坐坐,聊也不太会聊。
说起来奶奶就算这个年纪依然会去工作,我们这里的老年人可能会去挑皮,就是把一些橡胶环从一整片模具中用镊子扒拉下来。一片模具大概有三四十个橡胶,厚厚一叠皮也就四五十块钱,毕竟是这种流水线活计,只能赚很少的钱。
不过我记得我高中拜访的时候,奶奶给我塞了一千块钱,说缺不缺钱用,奶奶这里给你。
我家穷,一千的自由支配的金额对我来说真的算泼天的富贵了。
其实具体金额我记不太清,反正是很多的那种,零用钱几倍的那种,奶奶需要默默坐着挑皮挑很久的那种。
这种塞钱我忘记持续多久了,好像我没有家教打工前一直都有这种事,我也忘记我具体拿了多少,估计有一两千,之后我就一分不拿了。
毕竟白拿老人钱也太羞耻了。
问题不大,我当时确信我工作能好好照顾到这边,先给奶奶安排一个电动轮椅,再去整点鸡汤什么的每个月送去,老年人身体会逐渐瘦弱,优质蛋白的补充是很有必要的。
自己做了兼职之后,去拜访奶奶更多就是聊天了,虽然没什么内容,至少在时间维度上陪伴一下。每次走的时候,奶奶会时不时想塞钱给我,都被我婉拒了,理由就是我现在赚钱咯,奶奶这钱你自己买点好的吃补补身子哈。
有时候,我会问奶奶想要啥,我现在有赚钱,可以来伺候奶奶了,什么东西都可以买。奶奶基本也都会推脱,说等我赚大钱再说。这样推搡推搡,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奶奶喜欢吃啥,想要啥。
不过,应该是去年的事情吧,奶奶家电视坏了,我过去一排查就知道应该是信号线老化断了,在街上找五金店买了信号线回来,电视修好了,我很开心,有种自己长大了的感觉,能反过来帮奶奶了。
可惜,并没能帮到更多,还远远不够,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剧变
早些时候去拜访奶奶的时候,养老院中的小房间里摆了架呼吸机,奶奶说是呼吸不太好,姐姐就送来了这个,吸几口会比较舒服。
我当初没太在意,感觉这是很正常的人到老年的情况,有时候气会喘不过来。
直到八月十几号,具体不太清楚了,我打了个电话给家里聊聊情况,我妈突然说你奶奶生病了诶,我问是什么病,她说是好像很严重的病,具体是什么病要去问姐姐。然后我微信问了姐姐,姐姐回答说是肺癌晚期,而且已经转移到脑部了。
在这个时代,这无异于直接宣判一个人的死亡。
有一种莫名的哀伤直接涌了上来,眼泪也仿佛想要夺眶而出,我无目的的四处踱步,我知道我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个生离死别。
暑假我本来是不想回家的,因为之前安排不太紧凑,所以暑假有一堆事要忙,搞毕设,考驾照,还有师门的一个项目要做。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,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订了机票准备回家。
8月22号,飞机起飞。
回家之前,我一直在想我能为奶奶做些什么。我想到这位老人在困难的年代一路走来,估计没怎么好好逛过祖国的大好河山,至少从我长大成人的二十多年,我没见过奶奶出去旅游过。所以我决定把我逛过的地方的照片整理一下,然后做成相册给奶奶讲这些地方,讲讲这些地方发生的事。
这可能是我和奶奶唯一一次有机会聊聊家常之外的事情。
第一件事就是问妈妈准备什么时候去看奶奶,毕竟我的温州话水平相当差,如果没有妈妈充当翻译,估计照片里面的地名都叫不出来。
据说现在是大家轮流照看奶奶,主要是大阿姨和二阿姨照顾(也就是奶奶的两个女儿),我妈(是女婿)因为要经营理发店,所以频次会少点。
然后就是打听一下事情的经过,毕竟突然一个电话打来就说是癌症,也太具有戏剧性了。根据我妈说的话,是前段时间奶奶身体不好,所以从老人院搬到我们家住了,然后又过了一阵子,突然感觉全身痛之类的,反正希望去看医院。之前有这种情况的时候,据说反正打针吃药之后会好很多,谁知道呢,这一次去了医院,情况就直接无法控制,急转直下了。
第一次看望
过了两天,我和我妈一起去看望奶奶,妈妈做了一些鸡汤之类的东西,然后我们开车去了瑞安的一家医院,进的是肿瘤放射科。
进入病房,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奶奶,一种真实感还是无情的袭击了我,但是我没法哭出来,而且我们对奶奶是保密的,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得的是这么一种可怕的病。
奶奶躺在床上,身型瘦弱的像是被缩放了0.7倍一样,像年老色衰的大头娃娃一样,痛心到让人不愿再多看几眼。据说,因为脑神经被肿瘤压迫,现在的奶奶两条腿和一只手都失去了知觉。而且由于肺部病变,奶奶经常性的需要抽纸吐痰,用她仅能使用的那只手。
奶奶会时不时的说话,但是声音非常小,这让不懂温州话的话更难听懂了。
不过奶奶还能吃得下东西,妈妈给奶奶带了月饼鸡汤之类的,月饼这种齁甜的东西奶奶还挺喜欢吃的,就算病成这样我们还是看着她吃下半个月饼。
我们闲聊了一会,我也忘记具体是什么内容了,反正大概就是会好起来的,要多吃饭,要开心点。
趁这个间隙,我也把我的平板拿了出来,然后打开了我做的相册,给奶奶聊这是哪里,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之类的,时不时的需要我妈翻译一下。
奶奶没看完整个相册,说下次病好了回家再看。
说明奶奶其实并无所谓看到祖国的大好河山,这不是她想要的,她只是为了慰劳我做了这个相册说了一句借口。
也挺无奈的,一起生活了这么久,我确实完全不知道奶奶想要什么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,她喜欢有人陪陪她,多来几次肯定是对的。
回到家后,听说奶奶还不停开玩笑,说到时候回去要搞个电动轮椅(毕竟双腿已经没有知觉了)然后到处走走之类的;说还是妈妈家里好,没想道看病一下直接身体搞垮了,医院真是害人,在妈妈这里住着就没什么问题。这种真的是,让人听了立马掉下眼泪的地狱笑话。所以,我最后的理解,对于一位作为平凡人的奶奶,并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理想,没有想要的车房,没有想去的景区,她想要的其实就是平常的生活。
那么,其实最好的礼物就是,临行前受到大家的照顾,另外去世的地方最好是在家里,这就挺好了,对于癌症来说,只能也是这些了。
再去看望了几次
第一次去看望后,后面几天隔了三四天就会再去看望一下,奶奶的意思就是不要常常来。后面奶奶的状况就好起来了一点,两只手居然都能动了,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,这肯定是好事。不过也只能算是回光返照,癌症晚期是怎么样都回不来的,这样好的状态能持续多点就好,少让奶奶受点苦。
后面几次看望就没什么特别的了,就是聊聊天,然后奶奶吃了点东西,然后就回家。据说奶奶很喜欢吃炒粉丝,妈妈带来的炒面就太干太硬,诸如此类的事情。
再后来奶奶的头发就掉光了,毕竟是化疗。哪位嫂子来看望的时候送了顶帽子,看起来还挺相称的。奶奶以前的头发其实品质还是很稀有的,是一种硬质的自然卷发,所以奶奶的头发从我记事起就看上去非常茂盛,蓬松蓬松的,甚至到掉发为止,都还是乌黑的。
我其实是很反对化疗的,从原理来看,化疗这种无差别杀死细胞的方式对老人的身体负担太大了。一般来说,给年轻人做化疗以延长寿命,癌症也说不定也一丝转机。但是给老年人做就是纯折磨,我的意思还不如让奶奶回家,让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过的平静安宁一点。
但是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能控制的,我们家族也就两位阿姨赚的钱比较多,治疗的费用也都是她们出,我算是一个外人,无法插手也无法决定什么。
另外,哥哥之前决定了很久的婚礼也在这个时候,所以阿姨他们家也是想至少不能让奶奶在这个喜庆的时候去世,因此还是决定做几期化疗。
问题倒也不大,癌症晚期全身疼痛的症状,至少在大医院能够用大剂量的止痛药来缓解,回到家就没法这样了。
开学的日子大概是9月9号,我需要请个假,因为婚礼是在开学稍后一点,订了9月14号的飞机。
在参加婚礼之前,最后一次看了一下奶奶,确认了奶奶精神状态是不错,和她说我准备去学校了,要一切安好,奶奶笑了,慈祥而美丽,这也是我见奶奶的最后一面,这也是我决心记下来的最后一面。
渐弱的间奏
我回学校不久,就听说奶奶出院了,现在就在我家楼下一间小房子里,还是两位阿姨和我妈轮流照顾她。
我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开心的,我家楼下环境是不错,种了一株长得很大的百香果;门外的河被治理过之后,干净说不上,至少不散发臭气了。重要的是,在这里离去,总比在医院里面对陌生的,惨白的病房离去要好得多。
今年的国庆并没有出去玩,因为很忙。毕设要想,简历要投,师门的项目磕磕碰碰问题很大,又要爬各种数据和写代码。
妈妈突然在九月底给我打了电话,叫我现在订个机票马上回家,奶奶快要不行了,估计没多少时间了,回来见奶奶最后一面后要着手办葬礼了。我又伤心了好一阵子。
那时是九月底,订的10月2号的机票,刚准备回去呢,妈妈又打电话过来让我退票,说是奶奶突然状态又好起来了,又能喝的下稀饭,吃了点东西。奶奶也叫我别回来,说自己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走,国庆用不着回来。搞得我哭笑不得。
说不定国庆真有什么魔力,临近国庆竟然又回光返照了一次。
因为我确实忙,所以确实就退票了。我知道奶奶应该又是在照顾年轻人的感受,故意让我不回去;我也不敢回去,因为了解奶奶的愿望是继续普通的生活后,我没有一点办法去实现她的愿望,我又不会烧菜,又不会照顾人,又没钱去治疗,癌症晚期很常见的症状是全身疼痛,如果看着奶奶痛苦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的话,我会心如刀割的。奶奶看我难受,估计也会很难受,这位一生好强的人儿,应该不想最后求生的窘态被孙子看到。
已经确认过,在最后的一些时光里陪伴奶奶有些时候了,我已经做的不错了,不后悔了。当时我是这么想的。
现在想想,其实回去还是有事可以做的,可以学些温州话的歌,然后用吉他弹给她听。我的琴艺算是不错了,音乐也的确能缓解痛苦。不过讲真从来没见过奶奶听歌,也不清楚她到底喜不喜欢听。
现在也就只能想想了,当时的决定我也并不后悔。
葬礼
10月12号,奶奶去世了。
一大早,迷迷糊糊的,妈妈就给我打电话,让我飞机回去。这一天,刚好是重阳节之后。
冥冥之中,或许确实有安排吧。
我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,稍微平复一下情绪后,我订了10月16号的飞机,准备完成奶奶生后的仪式。
妈妈和阿姨她们也确实伟大,据说是几个人不睡觉连夜照看的,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周。据说奶奶回光返照后状态就一直在慢慢变差,最后只能每天喝点水,吃点粥,也出现了癌症末期那种全身疼痛的症状。
然后10月12号早上,奶奶就这样离去了,终于挣脱了病痛的折磨,朝着自由的地方去了。
注意,下文可能出现一些图片,包含死者的遗照,灵堂的照片等等,如果觉得观看这些图片不舒服可以选择跳过或者关闭本文章。本文的意义在于追忆这段时间的记忆,铭记奶奶的生平,有必要存留有关的影像资料。
飞机到家之后,看到奶奶的遗照被摆放在T字路口上,还是摆放在垃圾桶旁边,只能说有点哭笑不得,不过奶奶最好的样貌被保存的不错,入殓师也算有点水平。
奶奶,我回来咯。
然后,家门口的路上架了个帐幕,里面是在摆酒席,这是我们当地的风俗,大概就是一个人死了,会邀请死者身边所有有远近关系的人来帮忙,比如守夜,要守三四天,初夜可能是儿子守,第二天可能就是邻居们守,具体不太清楚,因为只是习俗,并没有写成文字。因为要请他们帮忙,所以我们这边就需要摆酒席宴请宾客,然后大概就是这样。
简易的帐幕外侧直接用电子屏围了起来,播放一些对联,和奶奶的遗照。讲真我确实不太喜欢这样,如果要搞传统点没必要搞这么一个难看的电子ppt循环播放动画。估计是那些办丧事的公司想出的节约成本的办法,电子屏幕的话就可以回收复用了,除了这些,还有比如红烛什么的也有电子版的,插电就能亮……这赚的钱不知道他们安心不安心。
不过对于非常现实主义的我来说倒是无所谓,所谓祭奠其实都是形式,最重要的是生者的心意。
帐幕对面就是灵堂,用我家楼下的小房间直接改造成的,挺简陋,奶奶的棺椁就静静放在灵堂的中央,被厚厚的被子遮着,上边放了一个会发光的音响,循环播放佛经。
阿姨看我到了,也跟了进来,说跟奶奶说你回来了,之后就是哽咽。阿姨的声音很哑,能看出来劳累过度的她也非常之悲伤,这让我的眼泪也直接在框里打转。
感觉我已经无数次做好心理建设了,但是仍然被悲伤淹没了。
10月17号 火化
中午进行火化,然后按照习俗我需要披麻戴孝,穿衣细节就不详述了,然后我需要一直举着魂幡(可能是这个名字),就是这支竹子(上面灵堂的图片)上面系了黄丝带,代表奶奶的魂魄。
中午,灵车开了过来,准备接奶奶去火化。然后阿姨和奶奶的朋友们就进了灵堂大哭了一场,这个应该是习俗的一部分,但是哭声震天动地,不可能会让人认为这只是执行仪式的一部分,而是真正的在做最后的离别。
然后我们一些人需要拿着各自的灵具,围绕着棺椁转圈,顺时针逆时针三圈。然后棺椁被抬上了车,准备运往火葬场。
火葬场相当远,因为我家算是在郊区,开车需要四十多分钟。
具体的细节这里也不展开了,因为与本文的主要目的无关。
火葬结束后,回来的时候车并没有直接回到灵堂,而是停在了镇外面。按照我们的习俗,我们需要一行人把灵车送回去,我举着魂幡在游行队伍的前面,前面两位是敲锣的人,时不时哐当哐当,然后穿过大街小巷,回到家里。
10月17号 下葬
今天需要早上五点就起来,而且人会非常多,一些关系稍远的亲戚今天也会来。
一大早,我家楼下就一堆人了,算是奶奶远亲的我的外公一家,还有妈妈的朋友们,这些可能跟我奶奶真的只有一丝关系的人都被邀请而来。大家啃完包子,乐队开始奏乐,正式的下葬仪式就开始了。
这次的游行最为浩大,四五辆顶着奶奶遗像的车子,还有一队管乐队,敲锣打鼓吹奏,盛大的告别仪式,招摇地绕了镇子走了一大圈,然后往大罗山深处走去。
奶奶的坟墓的位置就在爷爷旁边,焚香,敲锣,烧纸钱,敬酒,然后把棺椁放进去,用砖头封好,就算是完成了。
之后我需要脱下麻织衣服,穿上红色衣服,上面还带着大红花。这是习俗中的白事后的喜事,简单来说就是恭喜奶奶成佛飞升,然后我带着奶奶的遗像,还是和来时一样,招摇盛大地,送回到家里。
用表看了一下,走了大概两万多步。
到此为止就结束了,一个人,从尘土中来,又回归了尘土。
只不过,她路过的痕迹,拨动了许多人的生命,这是值得骄傲的一生,精彩不落俗套。
插叙
后来我从很多人嘴里听到了一些有关奶奶的事情,拼拼凑凑
姐姐说奶奶是一个很强大的人,因为爷爷很早就去世了,大概是三四十年前就去世了,据说我妈也没见过爷爷。
然后奶奶就要独自抚养两姐妹加上爸爸,非常好的是两姐妹都算很有出息,在这个小城镇搞的风生水起,奶奶也不用担心后来的事情,就直接搬进了养老院。
奶奶据说得过几次大病,尤其是21年新冠开放后,马上就感染了,据说在床上躺了大概两三天,吃的也很少,但是就奇迹般的痊愈了,这个新冠开放对我们这个老人驻留的小村是真的产生了沉重的打击,我回家那个寒假,丧事不带停的,而奶奶居然是硬扛了下来。而且之前的很多次大病小病也都这样,说这不是奇迹是不可能的。
就算是在罹患癌症的这段时间,奶奶也几次经历回光返照,能让人感受到奶奶顽强的求生意志,我在想,奶奶得的但凡不是癌症的任意一种病,都可能可以克服,然后治愈。但是偏偏是……想到这就更加令人痛心了。
听外公说我爷爷也是狠人,之前那个贫瘠的时代,爷爷光靠种田就在河流边建了两栋房子。之前都是依靠水路通商的,所以河流边就好比现在的地铁口,是非常好的地段。可惜在中年的时候,因为帮别人盖房子,从三四楼掉下来就去世了,也是非常令人唏嘘。
后记
一
以我现在对这个世界的认识,人死后就是归于寂廖,魂魄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。所以我对葬礼要多严谨之类的,并不感冒。如果我死了,估计我会租个大堂,然后想来的人可以来,大堂会循环播放我的vlog(笑)。
但是如果精神,或者意识,并非物质的话。因为你看,人类这么发达的科技,终究无法解释为什么人脑这个细胞载体为何会诞生意识这件事。说不定意识确实不是简单的物质,而是某种跨越物质维度的存在,或者量子级的存在。那么我觉得,维护其存续的办法,就和量子不确定性的方法差不多。
以下的理论都是我一厢情愿,如果你不认可,就认为我在胡扯就行。
我的意思就是,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在于铭记。这和量子的观测理论一样,你只要一直观测着,东西就会存在,停止观测,东西就没了。如果我一直记得奶奶,奶奶的精神说不定就会一直存在,如果等到我死了,没人记得了,可能奶奶的精神就没了。
我知道我记性不好,我之前学习代码需要一篇一篇地把知识点码起来,因此写这篇文章我多少有点小私心,即铭记奶奶的过去。
二
对于我们这里的下葬的习俗,我是多少有点意见的。
有些地方确实非常有人文关怀,比如每次进行重要的仪式的时候,比如准备火化,或者准备启程入土等,总会有“大家拿着灵具围绕着棺椁转圈”或者类似的仪式,这种让人感觉奶奶是“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去”,有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。
但是游行的队伍,在早上五点的时候,就开始击鼓鸣乐,然后放那种非常大声的鞭炮,我个人感觉十分不妥。说白了我离世的时候肯定不想惹人厌,把一些无关的人从睡梦中吵醒多少有点不应该,而在这种时候积累他人的抱怨肯定也不吉利。
另外,游行的队伍有时候要穿过马路,甚至就走在机动车道上……讲真,非常没规矩,后面的车疯狂鸣笛真的也很破坏仪式的氛围。
对于葬礼有各种礼仪,我个人完全没意见,但是礼仪都应该出于某几个共同的目的。比如追忆死者;比如让死者感受到尊重和重视;比如说死者信奉什么什么教,就按照对应的规则进行净化或者超度之类的;比如让死者感受到充分的来自亲情和人类社会的羁绊什么的。
但是,真不应该打扰其他为日子奔波的普通人,也不应该破坏交通规则。
总之,轮到我操办葬礼,肯定要考虑到这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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